孔乙己穿越装机记：无从选择的奸商路

前言：感谢无所不能的穿越

    曾几何时，穿越还要借助时空穿梭机，这两年社会和谐、生活安定，国民整体YY水平也得到了极大的发展，穿越越发容易了。项少龙能穿后，侦察兵刘震撼也能穿了，九世善人也能摇身变王爷，重症肌无力患者也能穿越成范闲，那穿越个把孔乙己之类的也是可以接受的吧？

    ……好吧，其实我就想说的是，民国时期一代名流——孔乙己穿越了，而且穿越成了上海DIY业的中心——徐家汇的一名小装机商，不过，他抹去了属于那个时代的记忆。而我的身份，则是上海徐家汇太平洋一期3楼一家内存分销商的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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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装帮朋友和休闲装朋友 

   咸亨科技作为内存批发商，是和别处不同的：虽然都是都是一个曲尺形的大柜台，外面橱架上陈列各种杂七杂八的产品若干——从显卡、主板到散热器都可以，都是厂商提供的，而且每半年还能返个好几千RMB作为出样费，何乐而不为呢。

    咸亨科技老板是浙江人，热情好客，到卖场关门前经常有穿着西装的朋友来玩——也不仅仅是关门前，白天的时候也有不少。这里面既有是老板朋友、也有场内熟识的其他渠道商，更有不少是想玩点猫腻的公司采购员，甚至也有部分闲暇下来的厂商驻市场人员。这帮西装帮的一般出手都阔绰，来多少多少内存，来多少多少硬盘，相当比例的都是这样的朋友：

    “内存2G 800报价130？那好，来20根，发票记得开单价180。”像这样要求虚开发票的朋友，出手往往很阔绰，报价即使高一点也无所谓……因此，我们也很欢迎这样的西装帮朋友。

    至于休闲装朋友（多是装机店店员），大抵没有这样阔绰。更多的是跑过来“2G 800内存什么价？”“125。”“贵了，隔壁才开123，做不做？”“做，做，那是核心代理价。和你们公司关系好，就给你这个价格吧。”休闲装朋友，往往会为了这2块钱，楼上楼下要跑好多家分销商，没办法，生意难做，2块钱也要争一争。

    休闲装朋友总是很忙，来调完货就走。只有穿西装的，才能踱进我们店里，要杯水，慢悠悠坐着喝。谈谈生意往来，透露点渠道消息。

我和咸亨科技不得不说的事儿

    从十六岁开始，我便在咸亨科技干了，其实所谓XX科技，大抵上都是噱头，顶着XX科技的招牌，做的都是没有一点科技含量的事儿。掌柜说我样子太傻，怕侍候不了西装主顾，谈单也谈不成，就在柜台里面做点事罢，负责发货。

    外面的休闲装主顾，虽然容易说话，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为了2块钱能唠叨半天，根本不像西装主顾那么爽快。他们亲眼看到我往内存上贴标，看到贴上了当天的保修贴才放心，又亲看到我打完了出库单或者签收完入库单，然后才放心：在这严格兼督下，掺两根水货内存也很为难。所以过了几天，掌柜又说我干不了这事：内存本来就该行货、水货掺杂着卖，三七开或者四六开，你掺了水货也没有那个休闲装主顾会问的，他们只关心价格。幸亏荐头的情面大，辞退不得，便改为打单、送货、跑腿的一种无聊职务了。

    我从此便大部分时间整天的站在柜台里，专管我的职务。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掌柜是一副和气到虚伪的面孔，见到小的喊兄弟，见到年长的喊大哥，比见到真的亲兄弟还热乎；只有孔乙己到店，才可以真心笑几声，至今仍清晰记得。

孔乙己要开装机店

    孔乙己是唯一往来匆匆却穿着西服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脸色，长得一脸得经济低迷+金融危机，16：10的宽屏脸，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一部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他自嘲这样的打扮接近于行为艺术。

    西装男A：“孔乙己，听说你也要来开装机店？”

    “恩……”

    西装男B：“市场大有可为，我看好你哦！”

    卖场不断的有人在进，有人在出，进入的总归都有这样那样的理由，例如：徐家汇整体诚信程度要远好于中关村、上海拥有巨大的高校消费市场、沪市对于数码电子消费具有巨大的拉动作用，这两年我也见到不少新手甚至刚毕业的大学生抱着创业的念头投身徐家汇。

    孔乙己要开装机店，合理。

    但不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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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贵的房租&太平洋的乱收费

    虽然孔乙己这么说，但我却知道，孔乙己是很难有实力支撑的，虽然薄有资材，但徐家汇一期的店铺极其昂贵，一间十个平方的小店铺，月租金也能到8000元，此外，网络费用、人工费用、仓库费用都是极其高昂，一个没有人脉、没有底细的新手进去生存都很艰难的。

    而且现在也不是进的好时候，这几年，太平洋每个月还要我们缴纳5000元的额外费用——用广告费、赞助费的名义，其实说白了就是乱收费。一年下来，还要额外5W多额外开支，像国微这种大门面一年要多交18W以上费用。今年经济不景气，我们咸亨科技都吃不消了，一个新进来的小装机商，能消化掉这么成本么？

    更重要的是，近期我们正在和太平洋谈判，要求取消这笔不合理费用，太平洋貌似也有让步的打算，孔乙己在这情况不明的时候进去，搞不好要有一大笔钱打了水漂。

    但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告诉他，一个都没有。似乎都在等着看一场笑话。

    我也是。

    PS：因为太平洋征收不合理费用、在场内人气萧条之际仍传言欲涨租金，场内众商家集体反抗，多家媒体报道了这条新闻：

    2009年3月24日，上海太平洋商户们团结起来，“同心同德呼唤和谐生态，抵制太平洋霸王条款！”吹风会在位于上海徐家汇的上海社会科学会堂四楼第一会议室如期举办，有趣的是，在会场外的导引牌还赫赫写着“上海电脑业渠道公司新春恳谈会”。

国内某知名渠道论坛内相关截图

    会上不乏纳嘉、华清等沪上知名的渠道商，目前事态仍在进一步发展中。

    孔乙己最终还是盘下了一个店面，位于一期三楼，孔乙己对于自己的计算机水平还是有点自信的，但是几天下来，却发现自己赚不到什么钱，反而因为和顾客的争执频起龌龊。一天，孔乙己来到我们店里。

    “孔乙己，你脸上添上新伤疤了！”他不回答，对柜里说，“来一根1G DDR400，老机器升级用。”便拿出3张老人头。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想骗客户钱了！”孔乙己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店里顿时满是快活的空气。

    “孔乙己，你知道该怎么装机么？”有人调侃孔乙己。

    “谈单呢，看看有货没货，然后装机，CPU内存硬盘一个都不能少。”

    西装男不屑地睥睨了孔乙己一眼：“这样就可以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市场……装机四靠难道你不知道么？”

    我叹了一口气，我了解的所谓装机四靠：拉单靠贱，忽悠靠练，配置靠骗，调货靠欠。大体上还算老实的孔乙己难道也要走上这条奸商之路么？

地铁1号线徐家汇站毗邻太一、太二、百脑汇，是拉单人员聚集区域

    不过这点倒是让我颇感意外，孔乙己虽然老实，但也绝不算完全迂腐。孔乙己也仿佛随着装机商生涯有了变化。

孔乙己的进化：LENOVO和9600GSO的四种说法

    以前有一回他对我说道，“你读过书么？”我略略点一点头。孔乙己显出极高兴的样子，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敲着柜台，点头说，“读过书，那好那好！……LENOVO有四样写法，你知道么？”我想，刚入行的人，也配考我么？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孔乙己等了许久，很恳切的说道，“不能写罢？……我教给你，记着！这些写法应该记着。将来做老板的时候，用的上。”我暗想我一个小店员离老板的等级还很远呢，而且我们掌柜也从不做这种咬文嚼字的无聊事儿。

    看我不上心的样子，孔乙己着急道：“第一种么，就是联想，第二种么就是原来的legend，第三种，叫来挪窝……一般人知道这三种就很牛了，”孔乙己得意地抬起了头，却只看到我的一个渐渐走远的背影。见我毫不热心，他便又叹一口气，显出极惋惜的样子，“第四种，‘来弄我……’”他喃喃自语，不带一点咸湿的口气。

   自从盘下店面开始从事装机业务之后，孔乙已来得越是勤快了，但是与那些本地西装男却总是话不投机。而我也见证了孔乙己的蜕变。

    有一天他对我说，“我再考你一考，08年显卡马甲王你知道么？不知道的话，……9600GSO有四种核心，你知道么？”我不做声，孔乙己以为再一次难倒了我，轻笑了起来。

    “第一种么，就是65nm制程G92核心的，192bit显存位宽，96流处理器版本的G92-150版本，第二种么就是65nm制程G92核心的，128bit显存位宽，96流处理器版本的G92-150版本，第三种么，55nm制程G94核心的，256bit显存位宽，48流处理器的G94-219（210）-B1版本……一般人知道这三种也就可以了，”孔乙己得意地抬起了头，我强忍住想喷他的冲动，斜看了他两眼，“对不起，做批发的不需要知道参数，知道型号和批发价就行了”。孔乙己愕然，兀自叹了口气自说道，“第四种65nm制程G94核心的，256bit显存位宽，48流处理器的G94-210-A1版本。”

    之后听闻孔乙己面对他的顾客，又数次想推销他的9600GSO四种写法，但仅有个别玩家会听他讲一下，毕竟装机商、批发商只关心显卡能不能赚钱，除了玩家，谁会关心你有几种9600GSO呢？

    人不坏但却多少有点迂腐的孔乙己走进了装机商队伍，他的未来如何，我无从得知。

    孔乙己就这样开始了装机生涯，但初入此行的他依旧显得实诚。

    “用这1T硬盘吧，日立1T性价比高，”“拿640G的，那个便宜，才450。”

    “兄弟，来我这里装机吧，640G才300块！”某个不知趣的拉单人员。

    孔乙己生性带点懦弱，门口头的顾客就这么被拉走了。是个人都知道，等待着那个顾客的就是挨宰了。每当这时，孔乙己就会脸红脖子粗的吼道：“你这是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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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业性的难题

    从水平上来说，孔乙己长期觉得自己徘徊在牛A与牛C之间，但再牛B的人也是要吃饭的，不装机就没有收入，每天平均近800元的开销在场内绝不算高，需要装多少台PC才合适？入行后，孔乙己才发现，赚钱远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容易，有这个那个问题在等着他。

难题1：成本高昂、报价透明化

    CPU、内存、硬盘、显卡、主板乃至显示器的价格都日渐公开化，谈单的时候可操作空间越来越狭小，某品牌GTS250公开报价999元，而场内批发价就高达980元，这当中的19元还有被玩家砍价的可能。再比如三大件价格，泡泡CPU报价1000元，那成本就不可能低于980元。

难题2：市场冷淡、经济危机冲击

    07年开始的股市不景气对于DIY市场的冲击是巨大的，以往那种肯花两三万来装机的大户再也找不到了，04年时装机单价5000元以上的比比皆是，08年3500元以下的装机也是普遍现象了。

难题3：沪上第一台电脑已普及，无电脑家庭屈指可数，市场后续乏力，第二台电脑传统上偏好选择笔记本。

难题4：网上购物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京东、新蛋、易讯商城等尤其是淘宝冲击了原有的电脑城DIY市场，使得原本就逐渐萎缩的市场雪上加霜。

难题5：诚信问题，使得全国范围内，玩家对IT卖场都有一种骨子里的不信任，这对市场的影响是长期的。

    孔乙己，你进来的时候想过这个怎样一个市场吗？

    孔乙己算过，每天店面至少要装机8台左右保证不至于亏损且有小赚，08年初市场人气惨淡，现在的市场根本无法保证每天完成这个量。为什么要小赚？只是收支平衡的话还不如出去打工……

    实诚着不意味着愿意等着饿死，孔乙己为了吃口饭也在与时俱进。

    “对不起，这个型号最近没货。”这话已经变成孔乙己的口头禅，当然百分之九十的时候，你可以把这句话直接翻译成“这东西还不够赚钱。”

    孔乙己：迅影显卡不错，没听过？哦，小弟你不认识，它大哥你指定认识，谁？讯景！你有福了，这就是传说中的XFX第二品牌啊！

    迅雷机箱电源都是大牌子，没用过的话它的下载软件你也指定用过啊，不满意？那个ANTEC漂亮？得了吧，那玩意儿就一深圳山寨，前面都是网，进灰还容易呢。等等先别走啊，别说迅雷了，真想要的话QQ机箱也能给你整到啊。

    哥们，给你推荐个技嘉主板吧，EP43 DS3/DS4/DS3L/DS3LR/ES3G/S3L/UD3L/US3L，价格各是xx元，你看中了哪个？头还没晕？给你推荐华硕的吧，P5Q DELUXE/PREMIUM/PRO/SE/Trubo/ws/E/EM/VM。这下晕了不？晕了好啊，晕了才好给你瞎报价嘛。

    唉，你还是坚持要买XX主板，都跟你说了，这批主板踩到地雷的概率很高，兼容性也很成问题，你看，点不亮吧，点亮了系统也不稳定的。（怎么搞方法不少，不一一道来，有兴趣请google）

    PS：实际上徐家汇三大卖场的诚信问题并非如此严重，诚信经营的商家还是很多的，小编略作夸张。实际上，除假盒装偶有见到，假内存等现象笔者自己多年未在场内遇到过了。

    经过场内两个月的摸爬滚打，孔乙己也总结了这样两条经验：

第一条：想赚钱还是要靠忽悠，同时摆出一副为玩家着想的姿态。

第二条，如有例外，请参照第一条。

    蜕变中的孔乙己虽然一直在加强对这个市场的理解，但总有他想不通的地方：
当京东希捷1.5T在卖899元的时候，为什么我还在享受上游960元的待遇？
当三星T220北京在卖1499元的时候，为什么我还在享受1560元的批发价？
当消费者要买实惠的瀚视奇28吋显示器时，为什么总代却告诉我批发给你28吋显示器可以，但你必须提1台再搭配5台其它型号？

PS：装机业日子难熬，但对于手头能掌握大量公司单的装机商而言，这个冬天不太冷。可惜，孔乙己没有足够的人脉和强力的业务员……

    当某日，孔乙己来到柜台前，端了杯水，磕巴着茴香豆时，冷不丁问：“装机商起家，做代理商的成功的有么?”

    老板接过话头：“国微、纳嘉……”

    孔乙己若有所思，欣欣然走了。

    但我对孔乙己的结局很是忐忑，因为国微做的不仅仅是DIY，它的数码产品也卖的很不错，而且它起家早，DIY现在早就不算什么好的进入时机了，跑还来不及，何况这时杀入。

    后来听说，孔乙己还是决定去做代理了，原因是装机利润微薄，一直赔钱，孔乙己即使放下自尊做奸商，也不能做到收支平衡。

    但当代理哪里就是那么好当的呢？厂商要你具有一定的实力才能让你做代理，当上代理后每个月还要完成一定的量才能让你继续做下去，厂商设代理，关键还是想要量上去，量上不去，谁要你当代理呢？

    可惜这话我只在心里想过，酒吧里的人都知道，至于孔乙己是否知道，我却无从知道。

    某个穿西服的朋友说到，“百脑汇二期要开了，代理商前途光明啊！”

美罗城百脑汇租约即将到期，新的百脑汇将在附近重开

    那些穿西服的朋友说的有多少是真的，我无从得知，但代理商确实也没有所说的那么好做。代理首先要保证量，像LG某新代理，第一个月出货量号称20K的商家，全上海能有几家？

   闻我此言，一个穿西服的朋友睥睨了我一眼：“你不知道么?上海的代理很牛X么？”

代理商绑架厂商

    这样的所谓内幕对于我这样子的新入行的人来说简直是闻所未闻，我所知道的仅仅是上海的渠道是一个相当怪异的渠道，定价、市场份额等都与外地有很大的区别。

    厂商比如通路五虎，在上海无一强势，这既有本地消费者消费特色——在名牌的基础上考虑价格，MSI、技嘉、ASUS牢牢控制住沪上大部分的主板市场这也部分说明了一点；也有代理不想认真做市场的原因，单纯骗取厂商宣传推广费用的代理商大有人在。

    某通路品牌代理商店内：
    260+？285？
    没有，需要订货。
    9600GT A版？B版？
    对不起，也没有，有C版本你要么？
    什么都没有你当什么代理？
    我们一般内耗……

    即使这样，弱势厂商也只能忍气吞声，市场开拓还有求于这些渠道商，急于开拓市场的厂商往往病急乱投医，找到的代理、分销水平不一。这也就是为什么A品牌整出N多经销商，但出货量却比不上B品牌一家代理。小厂商、通路厂商和强力渠道地位不对等，这也是那句“代理商绑架厂商”说法的由来。

    孔乙己顺利地拿到了某显卡通路厂商的上海总代，也很是得意了一阵，不过在外人看来，这个总代的水分太大。上海渠道市场过于特殊，消费者又十分认品牌。面对这种情况，不少厂商往往会广撒网，不少没有代理能力的公司也能成为代理。

孔代理的生存危机

    孔乙己贸然拿下了某二线显示器区域代理和硬盘分销权限，但其中的凶险，却是大部分渠道人士都能看清的：
    厂商对渠道的销售量有硬性指标，沪上渠道商雪马近日就因连续n月没有从微软提货，而被微软取消了鼠标分销资格；
    孔乙己承诺达到5K的出货量，孔乙己一无人脉，二无品牌优势，一下子达到这样的出货量极难；
    虽然显示器产品单价高，但利润单薄，近日面板价格波动极大，厂商却不能提供有效的价格保护，非但不盈利，反而有可能倒赔。
    厂商一般给上海的价格一般很高，利润水平低于其它城市。

    至于硬盘一级分销，更是索然无味，由于场内存在多家分销商，竞争相当激烈，往往硬盘400元入手，出手价格405-410元，一块硬盘赚15元？不囤货等候涨价的话，这种想法基本成奢望。对于孔乙己而言，至少要出货200块以上硬盘才能保本。

孔乙己的窜货之路

    咸亨科技的店铺里很快就感受到了孔乙己的焦虑，从初拿到代理权限的踌躇满志、到现在满面的愁容，孔乙己只用了一个礼拜的时间。价格已经透明，孔乙己的硬盘不具有任何竞争优势，别人凭什么从你那里拿货？

    “孔乙己，你去窜货吧？”某位也穿西装的朋友怂恿到，店里气息顿为凝滞，但随后便哄堂大笑，整个店里充满着快活的空气。

    窜货？貌似是个不错的注意，要知道，在上海，不上产品的价格都要高出外地不少，在前些时候我要买显示器的时候，三星T220批发价还在1560元的时候，外地的价格早已跌破1500元大关，不同地区价格差异太大，孔乙己，这是你不多的机会了。

某专业显卡厂商的分区标识

    貌似我对渠道的事儿关心一直不够，事后我才知道，这里面大有文章，窜货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厂商大力打击的对象。

某主板厂商专供上海的区域标识

某品牌显示器（AOC）打击窜货处罚申请书

    厂商根据不同地区的消费能力设置不同的批发价，而媒体指导价全国统一，窜货有自己的利益诉求。但显然窜货会高成本渠道商利益带来极大的损害，厂商查处都相当严厉。

    孔乙己最终还是决定去做了，听说，从安徽窜了一批显示器回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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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乙己被罚款，吃瘪

    至于窜货的具体细节没人清楚，但场内却人人都知道孔乙己窜货被查了，被罚了一大笔。孔乙己自己是不想搞的满城风雨的，但那么大一批低价显示器投入市场，傻子都看得出有人窜货了。

    当某天，刚被罚了一笔款的孔乙己踱进店里，早就想瞧一场好戏的西装男们逗他，“孔乙己，你还真的去串货了？”随后便是哄堂大笑。

    “窜货，窜货又不是卖水货……”孔乙己脸上现出不健康的红，“窜货……是不应该被罚款的——都是在国内销售，凭、凭什么上海的售价就要比安徽高？”，如此辩解，却换来店内的更夸张的笑声，大家仿佛都在嘲笑他的不识时务。

    自此，孔乙己不仅被取消了分销资格，更是上了不少厂商的黑名单，毕竟，损失一个代理不要紧，寒了一堆区域代理的心却是得不偿失的。

    所谓杀一儆百，也大抵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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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孔乙己被取消了上海总代后，店内的西装客们纷纷看空孔乙己装机门店的前途，几个喜欢长篇大论、指点卖场激扬文字的西装朋友更是就“孔乙己红旗还能打多久”的命题，展开了数轮辩论。

    “场内的人流量是越来越差了，12月按理说已经有点寒促的影子了，”西装男C说，“但是销量却是这个样子，人都没有，接下来的寒促怎么促？”

    “这市场，册那，阿乌卵嘛”，愤愤不平的西装男D忍不住丢下了一句沪骂。

    我依旧在柜台后给今天要发的货贴标，生意不好做，单单批发内存批发即使是手眼通天的老板，都感到难以维持，本来公司还兼职批发MSI主板，现在连个别热销笔记本型号也开始玩一票炒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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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事情多少让我有点意外，失去了代理商资格的孔乙己，更加不为场内其它上家看好，主板、硬盘、显卡等不少品牌批发商纷纷给孔乙己发去通知，半月结改周结，更过分的代理甚至要求孔乙己改成现结——一手交钱、一首交货，这样孔乙己在待遇上已经和普通场外消费者一样了。

    我无话可说，我甚至能想到孔乙己面对这样的通知，会是怎样的面红耳赤。不过能怪谁呢？孔乙己的窘境大家都看在眼里：以前中午还去打牙祭，现在就只能叫外卖了，虽然谈单的员工没有减少，但是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生意的好坏绝对和拉单的数量有关。

　
  百脑汇2期开业在即

    不过也并非全是坏消息，场内依旧有商家给孔乙己月结的待遇：传说中的百脑汇2期也要开了，铺位价格要大大低于价格高昂、乱收费的太一，据说已经预定出80%的铺位了，按照孔乙己现在的装机量来看，搬过去的话，起死回生也说不定。

意外

　有一天，大约是中秋前的两三天，掌柜正在看看近日出货单，忽然说，“孔乙己长久没有来了。还欠六根内存条呢！”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一个来我们店结账的西装男D说道，“他怎么会来？……他打折了腿了。”

    原来，CPU分销商孔老板就是给孔乙己月结待遇的商家之一，但是孔乙己在房租、员工费用、莫名其妙的太一赞助费前面已经实在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打定了主意准备跑路，所以说孔乙己迂，竟然跑路前想到给员工发工资，打招呼不要再来上班了。场内的消息没有秘密，孔老板手下自然也留意着孔乙己，孔乙己终于在打算跑路的时候被堵在了家里。

    “怎么会又被打了，告了没？”

    “场内干CPU批发的，要说没背景没实力你信么？孔老板的公司因为走私年初被深圳海关罚没了200W的CPU、硬盘，吃这么大亏外加巨额罚款，公司也没倒闭，关了两天躲避风头就又重新开业了。孔乙己才什么背景？只能认栽了。”

    据说孔乙已被打得极其惨烈，“唉，要不是孔乙己脑子发抽也不会被打得那么惨，”知情人士透露，“虽然这样……但孔老板本来是交代稍微动动他就足够了，给他点教训，毕竟孔乙己不过拖欠了20块不到的CPU货款，”知情人士接着爆料，“哪里知道孔乙己那么嚣张，稍微一碰就叫嚣呢：来弄我……孔老板手下一听就脾气大了，来弄我？弄不死你！”

    背对着柜台的我虎躯一震，心里涌起了一针莫名的悲哀，只有我知道，孔乙己就是孔乙己，他的书呆子气又发作了。

    我感到深深的悲哀。

    中秋之后，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进入了传统的淡季，徐家汇三大卖场的人气却是越来越惨淡，当然，这对我们店里穿西装的朋友确是影响不大，该来的来，该往的往。

    一天的下半天，没有一个顾客，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来一根金士顿2G 800。”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看时又全没有人。站起来向外一望，那孔乙己已经在外头坐下了。他脸黑而且瘦，那张16：10的宽屏脸，硬是瘦成了16：9。我大惊，09年全世界流行16：9，孔乙己这时髦都赶……

    见了我，又说道，“来宽的，窄版的不要。”老板也伸出头去，一面说，“孔乙己么？你还欠六根内存条没有给我结呢！”孔乙己很颓唐的仰面答道，“这……下回还清罢。这一回是现钱，内存要是行货的。”掌柜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孔乙己，现在还有跑路的打算不？”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准备跑路，怎么会打被上家打断了腿？”孔乙己低声说道，“跌断，跌，跌……”他的眼色，很像恳求老板，不要再提。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人，便和老板都笑了。我取了内存，打了出库单，递到了孔乙己手上。他抖抖索索掏出两张老人头，放在我手里，找完了钱，便拄起拐杖，拖起那条打了石膏的腿，在众人的轻笑声中，往他自己的门店走去了。

    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孔乙己。到了月底店里结账的时候，老板打开管家婆、看了下报表，说，“孔乙己还欠六根内存条没结呢！”到下个月月底，老板又说“孔乙己还欠六根内存条没结清呢！”到了元旦就没再说了，再到年底清帐时也没有看见他。

    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孔乙己的确死了吗？还是他又穿越回去了——传说中的“反穿越”?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们不造谣、不传谣、不信谣。

    我一直在想着挪用下郭德纲那句话：皇上死了叫崩，诸侯大臣死了叫薨，普通老百姓死了叫死，估计孔乙己这类传说中的电脑城奸商死了得叫“欧也”吧？

    两世为人，一世命运，孔乙己就这么从徐家汇消失了，场内群众情绪稳定，纷纷表示影响不大，但据说，在孔乙己最后一次公开露面时，还喃喃自语过这样两句话：

    1.做奸商非我本意，并非每个商家都是天生的奸商。
    2.从小不学好，长大卖电脑……

    尤其是第二句，从此场内广为传颂，成为不少人教育下一代的口头禅：“再不学好，长大就去让你卖电脑！”

    “芙蓉姐姐来拉”这种落后过时的唬孩子的方法从此被业内已婚适龄人士扫入了历史的垃圾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