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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圈里的女人

光圈里的女人

我像一颗流星,来自黑暗,陨于光明

——木离

我叫木离,是院长给起的名字,自打我记事儿以来就一直在这未曾离开过,对于老人院之前的记忆几乎没有,我每天重复着单一的工作,早上从我那帷帐布满暗黄色小型夜灯的公主床上醒来,白天给老人院的老人,送饭,端茶,听讲话,晚上再重新爬回我的光圈里,说实话,真的太像光圈了,我总说这样会影响睡眠,而且浪费电,但老院长依旧不肯,说他不差钱。我尝试着去问其他的工作人员是不是也这样,但多半无功而返,因为我无法说话,甚至说了他们也听不清,只好作罢。

我嗓子不好,很少有人让我说话,因为院长跟他们说过,我是一个哑巴,确实我的嗓音很难听,院长和我说,我是他捡回来的,由于是冬天,叶子都凋零了,便给我起名叫木离,就是叶子离开树木的意思,也是因此嗓子被冻坏了。

我总会被几个老人拉着,听着他们说话,我会将这些话通过带着的隐形眼镜,记录反馈到系统,再由系统发送给他的子女。我的隐形眼镜是由特殊材质构成,上面装有微型计算机,我会通过脑电波发送指令,再通过微型投影仪将我需要的相关数据折射到我的眼球内部,并且同时发送至系统并且进行备份。

对于他们,我能做的就是代替他们的子女时时关注他们的身体健康,亦或者只是听就好,没必要说什么,亦或许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一个看着他们眼睛的倾听者,一般他们说累了自己就去睡了。

老人院里有一位林阿姨,她在年轻的时候是个了不起的女人,曾经的上流名媛,就算年迈也可以依稀看得出是个曾经很精致的女人,每次和别人交流的时候都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不骄不躁,不疾不徐,我总是被她拉着,听她讲述着她去世的丈夫,出色的儿子,孝顺的儿媳,可爱的孙子,似乎在她的世界里没有特别忧愁的事情,她不像其他的老人,不断抱怨自己的孩子,抱怨自己的寂寞,她每天静静的端着一本书,有的时候会坐在树下椅子看很久,看到有些累了便去侍弄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拿起水壶帮我浇花,偶尔的时候也会打个电话,但好像并未接通,我曾经尝试着透过眼镜的传输器将一些映像发送给她的儿子,但似乎石沉大海。

偶尔的时候她会让我扶着她陪她在院子里坐一会,她特别的聪慧,在她回忆她丈夫的时候,偶尔会流下眼泪,每到这时她总是红着眼用手蒙上了我的眼睛,透过她的手,镜片上显示着各项数据。

我或许能感受到的,也不过是那些冰冷泛红的数值,还有她的手温,比如她的难过,我无从感知。后来发现,我浑身上下最厉害的也就莫过于这副眼镜,这东西也不能摘掉,因为院长说,摘了我可能会瞎。

我白天在院里陪伴着那些老人,听着他们的故事,虽然千篇一律,但似乎是习惯了,他们的儿女似乎也很少来看他们,自从他们来这里,似乎他们的子女也很少出现过,终归是亲生的,偶尔来一次也不过是见老人最后一面,然后便收拾好眼泪回了自己的世界。

我不懂那些人的眼泪,也没有什么开心或者悲伤,我只是静静的有些木然的看着所谓的生离死别。

晚上偶尔需要值夜班,老人院的地下室有一个大型的科研室,地上一层有一部电梯,电梯是由钢化玻璃修建而成,入夜11点的时候电梯门自动打开,就看一小队白色护工服,整齐有序的如同鬼魅一般的走进去,没有声响,死气沉沉的甚至连脚步声也没有,而我也在这些护工服里。

科研室的大厅内都为全息投影,每个小块的全息图像前站着一个穿着护工服的人,而我们就是来替换他们的。全息图像上有每一层每个房间的影像以及室内温度,湿度,房间里有两个床位,每个床位上都显示着老人的体温,心率,以及血压。一旦哪一间屋子的老人各项数据出现问题 ,研究室的警报就会连带着那一层的护工室一同响起,实施抢救,有的时候运气好,没有等到死神的到来,便抢救回一条命,有的时候,可能他最后的能量就会融入到这个浩瀚的宇宙里。

林阿姨说过,宇宙是由百分之十的明物质和百分之九十的暗物质组成,其中百分之90的暗物质里,还有百分之七十三是暗能量,那些去天堂的人,应该是都融入到了宇宙的暗能量里。我看着她,用不是很清晰的哑巴话问她,我们周围也有暗能量是么?她点点头,温和的笑着说,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要我不要害怕,因为她会在我的身边,如果用心我会感应到她。

她总说,我要是她女儿该多好,她一定要好好的把我养在身边,去全国帮我找最好的医生,治好我的哑巴,那么美的微笑,声音也会好听的很。而我莫名总是很开心,因为我是孤儿,无父无母。

我每天都重复着这种类似的生活,如果可以算得上是生活吧,因为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出生的。

直到有一天,林阿姨突发脑溢血,突发昏迷,昏迷之前她念叨的是她儿子的小名,她的手紧紧的抓着我,那一瞬间,我似乎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想帮这个女人找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离开了老人院,凭借着林阿姨曾经跟我说的地址,通过手表形成的全息图像定位到了她儿子的住址,问了一圈的人,终归是人去楼空,而他们搬走的前一天是林阿姨住进老人院的第一天,我莫名的涌起一种难言的感受,从未出现,从未拥有,很奇怪,似乎像是被人用电流狠狠的电击了一次,又像是突然的难过,莫名很想哭。

“你现在很危险,由于你离开规定范围时间过长,且已经拥有了自我思想,系统还有10s将启动72小时自毁装置。”我好像有点弄不明白现在的状况,愣愣的站在小区门口,静静的听着大脑里传来的机械的声音,等等,自毁,我是会爆炸么?难道是自焚。

距离自毁还剩72小时零10秒

“10,9,8,7,6,5,4,3,2,1.有自我思想负能量机器人鉴定完毕,自毁装置启动,”似乎有些回不过来神,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启动了自毁,为什么要自毁,什么叫负能量机器人,一系列的疑问萦绕在我的脑海之间,我有点呆滞只是直直的站在原地,回味着刚刚那些话,负能量,自毁装置,透过眼镜搜遍了整个系统,终于找到自毁装置启动的原因:凡是具有了自己思考能力和情绪的机器人,都将自动启动相关的自毁装置。而这种的毁灭是所有的记录将被清空,芯片自动格式化。等等,机器人,我错愕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去反应这个问题。

一切来的有些措手不及,有点无所适从。自毁?莫不是眼镜自毁,还是手表,我浑身上下机械的东西貌似只有这两个吧。 下意识的想要摘掉手表,滴滴的信息传输的声音制止了我下一步的动作一封视频邮件静静的躺在手表的传输系统里,发件人是老院长,默默的点开。

“孩子,回来吧,先处理好自己,再去管别人。”老院长苍老而严肃的面容静静的盯着我,我应了一声好,想来也是我多疑了, 老院长无所不知,他可以帮我解决好这些的,对于我来说,老院长是除了林阿姨之外对我最好的人,莫名很相信他。

距离自毁还剩71小时

回了老人院,老院长在办公室静静的坐着,点头示意我坐在他对面,回来的路上我想过很多问题,但却什么也问不出来。

“木离,可能你会接受不了我下面说的这些,但这是事实,其实你是个机器人,是我妻子研究出来的最成功的也是最后的作品。”院长有些凝重的说着这些话,我有些迷惘,机器人,我是机器人?不对机器人是需要充电,而且不需要吃饭的,我每天正常吃饭,喝水。我心跳速度极快,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我摸着胸口,对我有心跳。再次抬头,坚定的眼神死死的看着老院长,期待着他否定自己的说法。

院长只是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触摸到的是我女儿的心脏,她由于一场车祸导致脑死亡,而我的妻子是个科学家,由于医生对她说我女儿会永远沉睡,对于她来说打击太大,她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把女儿的心脏安在了你的身上,并且在你的身上设计了一个血液循环系统,维持心脏跳动,并且把关于我女儿之前的记忆做成数据存入你的数据库里。”老院长似乎是说出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而我已经快要被雷的外焦里嫩。 莫名的有种嘲讽的感觉,原来归根到底,我不过是一个替代品,那一刻我的心脏似乎停止跳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我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但刚起身,便身子一软重新坐回凳子上。

“你也许会问,你可以吃饭,可以喝水,可以洗澡对吧,其实那些是我妻子植入你大脑数据库的相关数据,而你每次到吃饭的时候都会自动回到自己的房间,而你的房间虽然像是公主床,帘子上都有很多小型的灯泡,其实,那是另一种光环型充电系统,而这种充电系统会发出电信号,与你大脑中的电信号产生共鸣,告知你已经吃过饭了,至于心脏为什么会出现跳动,是因为你的大脑绝大部分构造是模仿人类的大脑,所发出的电磁波类似于神经末梢的电信号,因此可以让心肌细胞持续跳动,你体内的营养液的循环系统,可以维持心肌细胞不会死亡。至于你在老人院之前的记忆,被我妻子临死之前给抹去了,她怕你拥有自己的思维,便抹去了你之前的记忆,并在你的大脑中植入了自动毁灭装置,这些我也是在她的遗书中看到的,很抱歉隐瞒了你这么久。”

老院长说完这些,惭愧的看着我,但我却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

“所以说他们都知道,合着就我自己蒙在鼓里,院长不用给我讲故事的。”我总觉得这个故事很好笑,但随后他的话我却笑不出来了 ,他示意我摘下眼镜,我尝试着摘了下来,结果发现,我能看见的竟然是自己的体内,钢板的骨架,被铁和电线包裹的跳动的心脏,自我循环的所谓血液,还有铁珠做的眼睛。我再也笑不出来了,我整个儿呆愣的坐在那里,随后的30s我不省人事。

距离自毁还剩56小时

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房间里,闪烁的黄色小灯,以及旁边的老院长。大脑中传来了机械的声音:“对不起,你的时间只剩下了56个小时,56个小时之后你便会毁灭。”

“我想去看看林阿姨。”我有些吃力的说着。老院长没有反驳我,只是点了点头,带着我去了重症监护室。林阿姨还是昏迷不醒,而医生给出的结论是,需要家属而我不是。我第一次觉得好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孩子,你如果有想做的事情,就去吧我会给你最大的帮助。”我听到这话的时候突然很难过,是对于将死之人都会格外的开恩么?我头也不回的走了,默默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拿起书桌上老院长带来的书,翻开,上面有一段字,是林阿姨写的:“小离,阿姨希望你可以好好的生活,阿姨喜欢看着你笑,喜欢看你浇花,如果有下辈子,做阿姨的女儿好不好,阿姨会带着你一起好好的生活,好好的守护你,这本书送给你,希望你可以带着你的微笑好好的生活,阿姨陪不了你多久,如果阿姨有一天走了,也许会融入到暗能量里面,默默的守护着你,至于我儿子,看来我有生之年是未必能见到他了,如果你可以见到他,请替我说一句,对不起。”

看完了以后,我的心脏莫名传来一阵阵的刺痛,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心疼吧。我跟这个世界知名的纽带,似乎也只剩下了林阿姨了,我想去完成林阿姨的愿望,可能是我最后的目标了,这一刻我好像在漫无目标的黑暗中看见了火光,重新拥有了前进的力量。我推开房门,发现门上塞进了一张纸条,那是一个坐标,我将坐标输入到手表中,手表弹出了老院长的图影:“木离,我已经开启了你的语言程序,你可以正常的和人交流,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这个个定位是林阿姨儿子的住址以及工作单位,我已经提前帮你预约好和他见面,至于成败,全凭造化了。”

我关掉全息投影,拿着去往C市的车票,登上了那辆开往可能是我终点的车。临行前,老院长来送的我,我默默的向他深鞠一躬,缓缓的走了进去,无论怎么样,他都相当于我的养父,而他妻子,无论出于某种目的,都只是爱女心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或许也是这个原因,我似乎不怨恨任何人,因为我本身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本身也不过是一个替代品,如果不是这个理由,也许我也没什么存在的价值。

距离自毁还剩24小时

似乎有点像荆轲刺秦王的前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因为我只剩24个小时了,至于能不能在自毁之前见到林阿姨最后一面,我已经无法考虑那么多。

到了地方,林阿姨说的确实没错,她的儿子的确是人中之龙,自己在一家大型智能公司做主管,说实话,我并没想到会那么久的见到了那个人,至于长得如何,气度如何,跟我没什么关系,当我说明来意时,男人的反应我并不奇怪,他只是沉默。我曾经调查过关于他和他母亲的事情,似乎并没什么头绪,别人家的事儿,我终究是无权插手的那一个,但却很希望可以完成他母亲的最后愿望。

“请回吧。”沉默之后,他静静的吐出三个字。我并不意外,因为如果一个儿子对于他母亲在老人院呆了这么久却不闻不问,只能证明他并不在意他的母亲,亦或者他在逃避什么,给我的时间并不多了,虽然到这的时间并不长,但事实证明想要请动他是需要时间的,我沉默着,他看我无话,只是官方的微笑了一下静静的起身,准备离去。

“请等等。”我抬起头对上他深沉的眸子。“是因为您儿子吧。”他明显的一怔,但随后又恢复了官方的微笑,只是这微笑带了些威压。

“这似乎跟你没关系吧。”他的语气平和但字词却带着很深的不满。

“是没关系,那是你儿子,可也是她的孙子。”我起身离开,没有给他反驳的时间,“电脑有一份邮件,是她前一阵录的,可能是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

我说了半句,便起身走了,不知道是不是潇洒的,至于邮件,他看与不看是他的事。

距离自毁还剩4小时

五个小时之前,我强行通过微型计算机侵入了他的电脑,因为直觉告诉我他不会打开,事实证明,在我的意料之外,果然照片和文字的效果促使他打开了邮件。四个小时前我来到了他家的小区,看着他急匆匆的去了车库,取车,我入侵到车内的定位系统,发现他定位的位置是他母亲的医院,多少放了心 。漫无目的的走着,第一次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得去,如果林阿姨知道我是机器人该怎么想我?

距离自毁还有两个小时零十分钟

我想找个地方,安安分分的倒下,静等死亡的来临,唯一的遗憾可能就是我跟这个世界最后的纽带也只有林阿姨,还有老人院了。

视频邮件内容:林阿姨静静的躺在床上,不过眼睛已经睁开了,证明已经挺了过来,她的儿子站在一旁,泪流满面。

视频里有一个声音,我听清以后,眼睛不由得有些发直,有一瞬间我是懵的。

距离自毁还有15分钟

一个小时五十五分钟之前,当我只听木离两个字的时候,似乎被震惊到了,当坐上老院长派来接我的车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前了,车上的我不知道是不是还能在我自毁之前见她最后一面。

距离自毁不到1分钟

到了医院的门口,我拼命的挪动步子,却发现心脏已经开始停止跳动,大脑已经不再出现电磁波,已经没有任何指令发出,我用最快的速度冲上了五楼,在转角处,我发现我周身被一层薄薄的光雾笼罩着,我看见老院长,还有曾经把我造出来的那张女人的脸,眼睛里一滴水缓缓的滑落。

距离自毁1s

我看见了很多的人转头看向我,我看见了他们不可置信的眼神,眼镜掉了出来,体内的心脏停止跳动,循环的营养液也没有了动作,原来这就是死亡,闭上眼睛,嘈杂的声音也慢慢的消失了。果然,还是没能看见。光雾里,我就这样转身缓缓的闭上眼缓缓的坠落,似乎从未出现过,连死亡,那个女人都塑造的这么唯美,这是不是她能给她女儿最后的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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